广州市职工收入分化的合理性分析

经济社会必然存在收入分化。现实中影响职工收入的因素很多，这些因素可分为先赋因素与自致因素两类。在职工进入企业之前已经非常明确，不受职工个人努力影响的因素，称为影响职工收入的先赋因素，职工所在单位所属行业、所有制、单位性质及个人性别等就属于先赋因素。与职工自身素质密切相关，可因职工自身努力而改变的因素称为影响职工收入的自致因素，如职工的文化程度、政治身份、职称或技术等级、职务和工龄等。传统社会里，先赋因素往往决定一个人的命运，其结果是水平流动占了主导地位；现代社会中，自致因素对一个人的地位、收入的影响越来越大，而先赋因素所造成的差异的影响越来越小，使垂直流动成为可能。合理的收入分化是社会正常运转所必须的，它应该更多地由自致因素所决定。包括职工可以通过自身努力提高文化程度和职称级别，可以凭借自身实力流动到高要求的行业等等。这样才有助于促进职工参与竞争，激发职工工作、学习积极性，提高社会生产力；也只有收入分化合理才能保证社会的稳定。因此，通过分析先赋因素和自致因素对职工收入的影响程度，可以判断职工收入分化状况的合理性程度。

根据1997年度广州市职工状况调查的1512名职工的数据，我试图对广州市职工收入分化的合理性做粗浅的分析，因缺乏对家庭成员收入构成的研究，本文所指的收入限于个人单位内月收入（指从单位内获得的全部工资性收入，包括奖金、津贴、补贴、加班加点工资等），少量用到家庭人均住房使用面积，涉及变量为上文提及的先赋因素和自致因素两类；因为本次调查没有涉及个体、私营企业，下岗失业职工所占比例甚小（在职下岗、失业和下岗后再就业的职工只占1.5%），所以，实际职工中的收入分化应该比调查数据大一些。本文所使用的统计数据均通过显善性检验。受调查职工总体平均月收入为1166.8元，振幅（标准差与平均值之比）为48.36%。

一、 先赋因素对职工收入分化的影响

调查到的几个先赋因素中。行业与职工收入的相关系数（ETA）最大，且行业越细分，相关性越强。当行业分为传统的三大产业时，ETA为0.198，分为16类行业时，ETA为0.42，而细分为99类行业（受调查的行业有34类）时，ETA为0.584，已经属中等偏强相关，表明行业对职工收入影响颇大。在16大类行业中，职工平均月收入超过总体平均水平的行业从高到低分别是：电力煤气自来水生产供应业（1619元），社会服务业（1521元），金融、保险业（1375元），卫生社会福利业（1287元），房地产业（1239元）和教育文化艺术广电业（1200元）。月平均收入最低的四个行业分别为农林牧渔业（751元），地质勘探、水利管理业（874元），制造业（933元）和批发零售餐饮业（939元）。

所有制与职工收入相关性（0.272）为偏弱相关，不同所有制经济职工间收入差距依然存在，国有经济单位职工在收入上的优势已基本消失；所有制对职工近几年收入变化的影响变小，相关几乎为0。从月平均收入看，港澳台投资经济（2749.5元）、股份制经济（1615元）、外商投资经济（1244元）的职工收入较高，国有经济（1172元）微超总体平均水平，而集体经济（1038元）、联营经济（932元）的职工收入低于平均水平，尤以联营为甚。同一所有制中职工收入分化继续加大，除了国有经济外，其他几类所有制经济职工月收入的振幅在50%左右，国有经济只有40%，职工间收入差距小，吃大锅饭严重。（见表一）

表一、不同所有制职工收入比较表  

单位性质对职工收入影响位居第三（ETA值为0.185）。企业职工平均月收入（1152元）最低，事业单位职工（1188元）居第二，机关团体职工平均月收入（1242元）最高，三者差距不大。但企业职工月收入标准差最大，与平均月收入相比，振幅为56.1%，而事业单位与机关团体单位振幅分别为34.3%和48.2%。在被调查者中，最高收入4850元/月是企业中的人员。三类性质的单位最高收入与最低收入之比分别为24.9倍，19.4倍和21倍。企业中收入分化较大，主要是奖金拉开实际月收入的差距，有些企业还对管理者实行年薪制，更加大了普通工人与管理者的收入比例；事业单位和机关团体职工的收入较为稳定而平均。

先赋因素中最后一个因素是性别。两性间收入差距仍然存在，而且有99%的把握可以说差异是显著的。男性的单位内月均收入1234.3元，女性为1112元，年均收入相差近1468元。但是性别与收入的相关系数比上面几个因素都小，ETA只有0.154，不同性别对近几年收入变化的看法相差不远，相关系数只有0.058，这说明性别对收入的影响正逐步变小，在其他条件相近的情况下，两性收入趋于平等。

二、自致因素对职工收入分化的影响

几个自致因素与单位内人均月收入的相关系数ETA从大到小排列为：技术等级或职称0.351，文化程度0.319，职务0.299，政治身份0.146，工龄0.143。

一般来说，技术等级、职称越高，单位内月收入也越高。统计数据表明，熟练工、初级技工的收入同属一个层次，月收入在900元到1000元之间；中级技工月收入在1100元左右，有初级职称者月收入在1200元以上，中级职称是1350元以上，高级技工和有高级职称者，月收入均在1450元以上。然而，工人技师的收入不合常规，只有896元，这与被调查到的工人技师少（只有7人），分布在收入较差的企业中不无关系。在不同所有制中，技术等级、职称和单位内月收入的相关系数有较大差别，股份制经济是0.579，外商投资经济是0.496，联营经济0.466，国有经济0.36，集体经济0.329。技术等级、职称与人均住房面积的相关系数也以国有和集体最小。

文化程度越高，单位内月收入越高。不识字及识字不多者，月收入在550元左右，小学文化是830元，从初中，到高中，直至中专、中技收入是在一个层次，都是1100元左右，其中初中略微少一些。大专、大学、研究生及以上月收入又是同一层次，1300元左右，其中研究生及以上文化程度者收入还较少一点。不同文化程度的职工间收入拉开的差距不够大，特别在中间几个层次，合理的收入差距体现不出来。除了不识字和识字不多的人认为自己的收入在本地区中是中等偏下（1.8），其他文化层次的职工均认为自己收入处于中等到中等偏下之间，文化程度越高，情况好点，但相差不大。文化程度与人均住房使用面积也是如此，除了不识字及识字不多者人均住房面积较小（10.7平方米）外，只有大专、大学、研究生及以上文化程度者人均住房面积较大，分别为17.2平方米、18.5平方米、23.8平方米，中间几个文化层次的职工人均住房面积在13到16平方米之间，相差只有两个多平方米。文化程度对单位内月收入的影响在不同的所有制经济中也有所不同。相关系数ETA从大到小排列为：外商投资经济0.615，联营经济0.419，股份制经济0.411，集体经济0.395，国有经济0.253。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国有经济单位对人才重视不够的问题。

职务是一个显而易见的影响收入的因素，职务越高，收入越多，住房面积越大。单位内月收入及家庭人均住房使用面积都能清楚说明这个问题。工人在这两个指标上的值均小于平均值，中层（处级）及以上干部、一般（处级以下）干部、技术人员和工人单位内月收入之比为1.59：1.23：1.18：1。（见表二）但是不管是哪个职务层的职工都认为自己的收入处于中等到中等偏下之间（2.33-2.8），职务高，情况好一些，但相差不大。

表二、不同职务职工收入状况比较表

政治身份是一个比较敏感的因素，它是自致的，但与其他自致因素有着不同的性质，在过去的年代里曾是非常重要，有些人奋斗终身，因为成分不好，无法加入中国共产党；入了党的职工，提升一般比没入党的职工快一些；而民主党派又只能在知识分子及较高层次的人员中吸收，普通工人不能加入，因此民主党派人士普遍素质高，待遇较好。政治身份的重要性正逐步下降。调查数据表明，民主党派人士的人均月收入最高（1480.9元），党员列第二（1287元），共青团员第三（1183.2元），没有参加任何党派的职工收入最少（1088.4元），为总体平均月收入的93.1%。过去很重视政治身份的经济单位，如国有、集体和联营经济单位，现在单位内月收入与政治身份的相关系数较小，分别是0.143、0.173和0.170，新经济组织中该系数反而较大，如外商投资企业是0.275，股份制企业是0.413。

最后一个影响职工单位内收入的因素是工龄，其相关为曲线，表现较为复杂。1984到1992年间参加工作的职工人均月收入最高，其他几个工龄段又是工龄长短与单位内月收入高低成正比。在发展缓慢的社会里，工龄长短代表个人经验的丰富程度及能力的高低，工龄长短代长，经验越丰富，在工作中发挥的作用越大，收入也应该越高。但是随着现代科学技术日新月异的发展，只有不断学习和提高才能适应需要，否则就会落伍，所以一些工龄虽然不长，但学历较高，掌握先进技术技能的职工收入也不低。这就是工龄与单位内收入关系变小的潜在原因。

三、职工收入分化状况的合理性分析

事实每个人的收入都同时受到以上两方面因素的影响，各个因素间又互相制约，应该综合而不是片面地以某个因素去衡量职工收入分。化的合理性。

从上文的数据中我们看到，职工收入从总体上说，受两种因素的影响大小难分上下，行业是先赋因素中例外的。通过将行业与受教育年限交又分析，求子体均值发现，各个行业间职工的受教育年限有所区别。（见表三）

表三、不同行业职工单位内月收入及受教育年限排位表

如果行业职工收入与从业人员文化程度相对应，则可以说，高收入的行业是行业的先进性对从业人员高素质要求的结果。数据表明，行业职工的平均受教育年限与平均月收入有一定的对应关系，但有一些例外。收入排位远远前于受教育年限的行业有：电力煤气自来水生产供应业、房地产业、社会服务业等，其中月收入排位最高的电力煤气自来水生产供应业在目前是垄断性的国有行业，因垄断性带来的高利润是显而易见的，该行业对从业人员要求不高，导致收入排位先于受教育年限排位。房地产业是在前几年的房地产热中积聚了一定的资金，职工收入较高，带有泡沫经济的痕迹，但随着经济秩序的正常化，房地产业中虚假的繁荣已成为过去。可以预见，竞争机制的引入将使垒断性行业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职工收入将有较大程度下降；而房地产从业人员若不提高自身素质，很难再保持过去的高收入。社会服务业包罗万象，从业人员素质参差不齐，因其多样性和灵活性在社会中占据一定优势，并且将继续发展，这是该行业职工收入较高的原因。收入排位较后于受教育年限排位的行业有：科研综合技术服务业、教育文化艺术广电业等。科研综合技术服务行业是清苦，从业人员多是受过高等教育，但因科研成果需经多个环节才能转化为生产力，一些基础研究难以产生经济效益，不搞科研的行政人员又比较多，占用了科研经费，致使该行业平均工资水平较低。教育文化艺术广电行业职工收入虽然排位低于受教育排位，但仍在平均收入之上，排位靠前可以为社会接受。

行业收入差距是社会的关注点，特别是垒断性行业的高收入更是社会不满情绪的源泉。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竞争机制的引进，配套设施的逐步完善，垄断性行业将失其优势，被迫降低或取消不合理收费，该行业职工的收入也将相应调整到合理水平；制订鼓励机制，促进科研成果的应用，裁减冗余的科研行政人员，加大扶助基础研究的力度。只有这样，才能使行业间的收入差距合理化，为社会成员普遍接受。

自致因素中的技术等级或职称、文化程度和职务与单位内收入的关系分列第二、三、四位。这三个因素导致的收入和差距已经为社会所接受，拉不开差距反而会对社会造成不利影响。针对实际情况，应适度加大这两个因素与收入相关关系。工人技师收入过低是个不容忽视的现象。一方面我们已经意识到好的企业不能缺少高素质的工人，我们目前的工人素质远远不能适应需要，另一方面却不能给予这些高素质的工人相应的经济报酬，这样的分配机制不利于培养高素质的工人。这将成为生产力继续发展的一大隐患。

所有制和单位性质与职工单位内月收入的相关排第五、第六位。职工认为，有机会重新择业时，49.2%的人想去机关团体，17.8%的人想去国有企业，13.6%的人选择事业单位，11.2%的人看中外商投资企业。将重新择业的第二选择考虑进去，机关团体和事业单位仍是职工首选，其稳定平均的收入，在受到下岗冲击的职工中几乎被看成一个安全的避风港。但随着机关团体、事业单位的裁员，将促进职工思想观念的转变，把就业目标投向港澳台、外商投资企业及私营企业中去。

性别平等是衡量一个社会平等的重要变量。其他各方面因素相同的男女职工，收入已无多大区别。但性别对收入的影响逐呈隐性，表现在性别对受教育水平的影响、对求职的影响和对提拔的影响上，再间接表现为对收入的影响。

排在最后的政治身份和工龄是两个较为特殊的自致因素。除了做政治工作外，一个正直的人，他的政治信仰不会太大影响工作。政治身份对个人收入影响下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我们可以有较为自由的信仰而不影响生活，这也是社会更加民主的一种表现。工龄和技术等级或职称、职务是相关联的，可以说，这两个变量是工龄影响收入的中介变量。工龄工资在现行工资组成中占的比例很小，但工龄越长，可能会获得更高的技术等级或职称，处于更高的职位，因而收入高些。因此说，工龄作为一个影响职工单位内月收入的因素，更多的是间接影响。

四、结束语

由以上分析我们可以说，自致因素对广州市职工收入的影响力已经等同甚至略超先赋因素的影响，收入分化较为合理，但不能忽视仍然存在的不合理因素。超过80%的职工认为目前社会分配的差距较大，并有将近50%的职工认为自己的收入在本地区是中等偏下及低收入；职工在积极性得到发挥的时候，收入并不比工作条件等其他因素更被看重，但当职工的积极性不能发挥时，却有超过40%的人是因为收入低，福利差。因此，我们有必要进一步深入对职工收入分化合理性的研究，为社会制定更加合理的分配制度提供理论和现实依据。

（作者单位：广东省总工会）